馳騁於花蓮公路上的小女孩Pangcah經過一大片視野無限的海岸,天空的淺藍與太平洋漸深寶藍連成一片,一旁荒廢的田地上立柱著「售,面海第一排絕佳美景」的牌子,女孩匆忙地騎著破舊的機車,連安全帽都不必戴的她似乎在這條美麗的台11線公路上毫無拘束。隨著搖曳擺動的鏡頭,我們發現沿路除了自然海景與荒廢的售字,一排排越來越密集的中國客遊覽車成了一條長龍,打著觀光名義沿海招售的土地的標語更是誇張。原來身穿阿美族傳統服飾的女孩是要趕去北迴歸線公園邊表演舞蹈獲得小費打賞。
這條對女孩來說無拘無束的美麗公路,何時成了一連串相同模式壓榨當地而促進觀光產業的地方。這裡的風景很美麗、停車方便不花錢,盲目膚淺的利益價值造成了破壞這裏的輪迴。當地族人或許知道這樣錢賺得更快更多,至少比原本種稻米賺的更多。賣地開發觀光大飯店、財團介入促進工作機會,反正我們都知道一塊人民幣能換得台幣有五倍多,中國這一條巨龍能填滿這似乎太空乏的台11線,留下了更多垃圾。
當我們倚靠在中國一條巨龍前進時,它留下了什麼垃圾讓在這土地上的下一代收拾。我們都在網路或報章雜誌看過觀光發展與當地文化的衝突、我們也都在教科書課本上讀過這些衝突值得我們好好思考如何創造平衡共利。然而在那些熟悉到不行的冰冷文字背後,是否想過這些背後真實的、有溫度的故事是什麼?他確確實實發生在這影響了好多人,尤其是這一個發生在你生長土地上的故事是什麼?
這是這一部臺灣電影《太陽的孩子》片頭的畫面與故事背景的開端。
故事取材自導演勒嘎‧ 舒米的母親舒米‧ 如妮推動水梯田溼地復育的真實經歷。勒嘎‧ 舒米是出身在花蓮豐濱部落的孩子,這裏有全球罕見臨海水梯田,卻因為沒水灌溉而休耕30年。2012年時在離鄉背井20年後,他返回花蓮港口小部落,記錄母親如何將荒廢的稻田,引水復活種植。拍成了《海稻米的願望》,用鏡頭記錄的關於這一段在紛亂台灣島上鮮少人注意到的純樸故事。另一位導演生活在台北的年輕導演鄭有傑卻因緣發現的這一個小故事,決定一同合作將它改編成劇情長片。
寶藍色的太平洋,金黃色的稻浪梯田−這是Panay小時候對家鄉部落的印象。為了讓家鄉父親與兩個孩子過更好日子的單親母親Panay獨自在台北工作,身為一名不算菜鳥的記者依然保有那股不想妥協的熱血價值。直到某天年老的父親突然病倒,趕回家鄉的她突然間發現眼前印象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同。從事土地仲介的國小同學聖雄,為了即將開發的觀光飯店土地買賣回到部落。部落開始了說明會,利益主義下社會搖動著這不同的部落,Panay憂心自己父親疾病龐大的醫療費,一方面又憂心著這片土地到底可以留下什麼給下一代。
她問了他父親希望她回部落嗎?他父親問了她回部落你能幹什麼?意指著這貧瘠殘缺的部落漸漸流失的現實,她說了一句「種田啊!」這一句簡單的話背後卻是十分艱辛,決心要把荒廢的水圳修好、要恢復耕作,這一切並不輕鬆。鄉長與政府機關滾皮球的推託,各種實際的考驗與挫折,當地居民與孩子家庭的負擔,什麼都沒有就決心自己一步一步動手做!
「稻米能當飯吃嗎?」「稻米就是飯啊!」
回到部落有些夾在中間的聖雄某天清晨補完吻仔魚開心的不請自然的來到Panay家烹飪這最當地的早餐,不經意在說服飯店觀光案的議題下說出了這一段對話。電影院前的觀眾大概都笑了,過日子是不是有時候真的太複雜了一些,稻米都不是稻米了!害羞的聖雄應該也知道這不經意的句子中其實是那般還是得被現實社會工作遮掩才說出口的。而小女孩Pangcah與其他孩子們在電影裡那般自然天真的樣貌,單純到不時會讓我思考眼前這一切是否太諷刺了些。像是那句邏輯簡單到都有問題的句子會不經意說出口一樣諷刺,要如何想像那些單純原始的可愛樣子,放在電影院前每一個可能都複雜化思考的大人腦海裡是怎麼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色。
社會議題要戲劇衝突的真實改編電影並不特別困難,要煽動大部份的人心更是簡單,然而要以一個當地部落真實的眼界價值去述說呈現這一個真實故事,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能用真誠、真實的心帶給觀眾生動更是。
電影談的一點新聞倫理與社會議題、談了一些產業結構的變遷與當代衝擊的部落,但談最多的應該還是關於這片土地人的故事。
「復育的不只是梯田,而是人心。」花蓮部落的故事縮影其實就是整個台灣島的故事。當我們將鬼島每天嚷嚷上口、用「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暗諷著生活在功利偏執社會上的台灣,決定無奈放棄與感嘆時,或許你又不經意嘗試看看鄭有傑與勒嘎‧ 舒米一起完成的這一部《太陽的孩子》,進入一個小部落要捕捉到一些十分真實的感覺,這拍攝難度絕對不亞於那些賣座國片。當你看見了這塊土地最美麗的風景、單純的人們與那些也許最應該被看見動人的故事時,你也許會想電影裡復育的不僅僅是這片梯田上的稻米,而是每一個應該真誠的價值觀與人心。
《太陽的孩子》應該不是一部有著如《我的少女時代》一樣標準漂亮精準格式的商業電影;他也不是一部像《聶隱娘》看到你會出神讚嘆的偉大藝術之作,沒有偶像卡司外貌、沒有更浮誇煽情內在的可談,他就是一個很質樸直接簡單會讓你感到溫暖與感動的電影。(大概就像是我去年看kano時一樣,只想很簡單直接的被這種所謂台灣電影本土故事性著迷,還有單純投手阿基拉的價值一樣)電影談的並非是衝突對立的二元價值,也不非是抵抗外來而勝利的結尾,甚至我們都能在故事與現實延伸的結尾發現一點對於現實無奈的空白。他說的是應該一種和解的希望、一種在不斷前進改變的世代中依然擁有不改變溫柔力量有溫度的人心。
那一片藍天白雲下水田倒映著青澀稻穀,你也許想起某一塊代表著某些曾經而荒廢的田畝。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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