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經質 Seaghán No.08

先讓我從基丁老師來的那一天回憶起吧。關於當一名好學生，其實到了我生活的現在，我們的教育與學校仍舊有著不可摧毀的厚牆。苦讀背記單字、不斷練習解出一道一道不是人人都會的數學公式、練習如何寫出好的文章被打上分數⋯⋯，或許這些都還好，最可怕其實是全部的湊合再一起的這些練習，後來都只會成為一張紙、一個網站頁面上的是與否。

你是否入取了這個大學、你有沒有通過考試、你可以升上更高的年級了嗎、達到畢業學位門檻了嗎？公司績效分數的考績能換來多少獎金呢？如果我們被給予了一個「否」，淘汰可能瞬間把你踢開了某個框架，框架是一種看不見的束縛，束縛同時又是一種給予自己安全感的地方。但成長就該打破束縛讓自己更強壯，適應外頭更廣大的世界、接受更多不理想化的現實，人們常常說著「我們不想成為那樣的大人，別讓世界改變自己⋯⋯」與此的討論。我覺得大人其實也沒有什麼限定，因為即便是站在教室前面的「老師」，也有著各種不同的樣貌。

我就在自己的工作和要評鑑教育那些老師的教授身上，看到了為了金錢、升等名聲、拉攏關係，威脅並用盡手段鬥爭。為人師表也時候也是一種會讓人幻滅的事情，這就是大人。但我們仍然會相信，那個心裡頭真正影響你、啟發你、關心你深刻的老師，給予了你成長過程裡重要的師長身份，就像基丁老師要你們用不同角度觀看世界、學習跳脫框架和撕毀課本的故事一樣。

我很喜歡他說著：「我們讀詩寫詩，並不是因為它好玩。我們讀詩寫詩因為我們是人類的一員。而人類是充滿激情的。醫學、法律、商業、工程，這些是崇高的追求，進步與支撐生命所必須。但是，詩歌、美、浪漫、愛……，這些是我們活著的意義。」這就是個很開放式的話語了，我們看似無用的東西，反而才是真的能舒緩、撫平、安慰你各種無法用理性解釋的時候。

就像你因為父親後來要求你「轉學」這件事情一樣。因為你瞞著他參與了話劇演出（這項毫無生產力）的事情，導火線是因為這位特別的老師基丁教導了你另一種觀看世界的方式嗎？所以你決定「豁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件事情其實是你在很早很早之前心裡頭就早有預謀的事情，不是嗎？你是為了自己而活的，你是為了自己渴望而牽引著目標生活的，所以父親的框架給了你好大的壓力，壓力變成了一種心裡頭的怪獸，怪獸會趁著黑暗時吞噬。

原先你和朋友們反抗著那些學校裡賦予的「傳統、榮譽、紀律、卓越 」，甚至把他們當成了反諷的玩笑，你應該很想逃開、衝撞並且打破這學校吧。學校後面無形的束縛讓你們感覺枯燥，正是那些前面提到的是與否，好像不夠自由，必須照著一種強壓灌輸進入腦子的標準步驟，然後按照條件一一克服闖關，好像接著人生就能這樣一路順著風過了下去一樣。那你覺得為什麼不想轉學成為了壓倒你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或許我可以明白那樣的壓力，只是我和你相反。我是嘗試「做自己」才轉學，並且我活到了現在，但我卻因此背負了很多感覺無法言喻的疏離感，害怕那些太過於開放、自由、無限制的生活。因為我很想待在一些人的生活裡，有時候我會感覺，平凡和偉大之間的端點總抓不到一個很好的平衡，令人難堪。

我想那就是為何老師並不覺得在校長致詞時開玩笑地抗議是一件好事情了吧。因為魯莽、自以為衝動還有可能傷害其他人們的行為，有時候一點都不好。我們該選擇面對世界的方法，不傷害他人，不傷害世界。儘管你被啟發了寫詩、讀詩還有感覺詩，你發覺自己仍然有數不清迷茫的地方，學校給予你的分數與答案，永遠都應付不來生活裡所有的問題。

「dead poets society」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當時第一眼看到這標題時候，以為像是什麼邪教與幼稚的名字。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因為暸解活的過程之中，才會包含了死亡這件事情。我們每一天都在等候死亡，我們活著一方面其實前往了死亡，但又本能地抗拒著這件事情。它太神秘了。

.

如果你能打破線性的時間，我想陪你一起看後來基丁老師成為了尚恩的角色時，他是一名失去了妻子愛人的心理學教授，受好友的委託幫忙教導一位數學天才男孩。與其說單純是一名老師，其實亦師亦有。因為他們心中都有跨不去的缺席和難過，所以擁抱時流下的淚水感動了好多好多人們。還有裡頭男孩的好友，希望他離開去更好的世界，即便他們都不再見面也好。原來愛有時候也是這樣子的，道別和成全，類似複雜的事情吧。

所以，我其實覺得你的生活很美好，你有一群好友，還有勇敢追求愛的力量，會感到開心也會難過。但你知道帶給人們力量與鼓舞，扮演了這些老師的人，他最後也是因為疾病而自殺的嗎？所以我並不會告訴你，活下去一定更好。因為我活著的過程中還是感覺到很多痛苦的麻痺，不停的搖擺與質疑到底教育、自我和獨立思考是不是一件讓人「美好」的事情。想太多、想得太少；離開才能不再傷害愛人，那個愛人包含自己嗎？

我想我會記得關於愛跟質疑，然後站在書桌上呼喊著：喔，我的船長啊！

後來你的朋友們活了下來，而你選擇自殺也沒有錯，只是桌位就空了一個。像是你的離開誰也取代不了，我們都知道你很努力了。

祝福你，晚安。